江之舟足足追了我六年。

甚至为救我，被绑匪折磨得奄奄一息。

全世界都知道，他爱惨了我。

可当我躺在病床上时，他却拔下了呼吸机，居高临下望着我：「既然央央身上的东西你养不好，那就为它换一具宿体。」

痛苦，绝望，吞灭了我。

原来我被他骗了这么久，这一世，我还要嫁给他。

1

扑通一声，江之舟跪在我面前，手里还捧着束娇艳的玫瑰。

眼眸深情款款注视着我「言言，嫁给我。」

四周立即响起了滔天不绝的起哄声。

「嫁给他，嫁给他……」

江之舟满是势在必得，笑容也越来越大。

在众人的期待中，我抢过那束花，将它狠狠撕碎。

砸上了江之舟那张还没来得及落下的脸。

冰冷，尖锐的刺给他脸上画下浓厚的色彩。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江之舟看我的眼神像是我做了天大的错事。

还没等他开口，我就扇了他一巴掌。

手里腌臜的血就这他的衣服狠狠擦。

江之舟满脸的受伤，他捂着脸颤颤巍巍站起来苦涩道：「你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我该行吗？」

身上的血，以及七零八落的玫瑰残肢，怎么看都显得他孤苦无助，活脱脱是个受气的人。

周围人对此议论纷纷，看我如看渣女。

等到气氛烘托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才对他璀然一笑。

「江之舟，你让我感到恶心，别忘了你做过的事。」

见我这幅样子，江之舟身形摇晃了一下。

他牵强裂开嘴角。

「你看不惯我可以，为什么还要污蔑我？」

「什么污蔑不污蔑，事儿还没说，你就这么急着辩解，是不是心虚呀！」

我捧腹大笑，随手擦去眼角的泪花。

定定看着清朗明月般的他。

他还是这幅样子，一点没变呢！

我是一名盲人，兼顾尿毒症患者。

六岁的我就已经将病房当做了家，终日面对着漆黑，忍受着数不清的透析。

极度痛苦之下，我不止一次想过自杀。

爸妈总是安慰我「言言乖，会找到合适的肾的。」

对呀，我不能死，我还没看过一眼这个世界，更没见着爸妈长什么样子。

凭着这股执念，一忍就是十年。

终于，我等来了希望。

捐赠者是位叫未央央的女孩，她因车祸去世了。

她死了，我得到了她的肾，和眼角膜。

也正是因为着些东西，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从此被魔鬼盯上。

我癌症入院那天，他喝醉了酒，将掩埋多年的实情告诉我。

我只是他那所谓白月光的替身，那个可怜的器官寄养者。

我恨他。

重来一世，我要弥补前世的遗憾，并让他付出代价！

2

回宿舍的路上，行人对我指指点点。

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

我的闺蜜发语音叫我看校园贴。

校园贴上，谩骂声络绎不绝。

【文筱言真没良心，我真替江之舟不值。】

【对呀对呀，人家为了救他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她居然忍心当众羞辱江之舟。】

【……】

我捏着手机的手泛着死白。

气得直哆嗦。

救我。

呵，这只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罢了。

我摸上脑门上那个坑，泪水止不住弹了下来。

那次绑架，短短三个月，像是漫长的一辈子。

受尽了旁人一辈子都没受过的苦。

终于，江之舟来了。

他逆光而入，像是一道光，又宛若天神般降临在我面前，救了我。

也就是这件事后，我对他产生依赖，接受了他的戒指，最后落得个万劫不复。

沉浸在回忆中，不知不觉，我已经回到了宿舍。

我捡起床上的镜子，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

对，我快死了。

胰腺癌中期。

如果不是这个病，江之舟也不会暴露本性。

更不会给我看清他的机会。

说到底我没有养好他心爱之人的器官，愧对了他。

反正这器官已经遍布癌细胞不能移植了，索性再便宜我一段时间，等我死后，再还给他。

我想，他一定会感动到哭了吧！

思绪回来，我勾起了一抹冷笑。

起身收拾好东西准备辍学。

大学虽好，可对于我这个将死之人不过是囚笼罢了。

剩下的日子，我要陪着爸妈，以及计划着复仇。

校门口，我环望这这所进出过无数遍的校园，看着那些青春洋溢的学生。

不知觉，脸，已经爬上了羡慕的色彩。

健康，真好。

我离开了学校，可里面的风云未歇。

因为我将江之舟逛妓店，以及运动的视屏发上了校园帖。

厚脸皮的他，因该不会介意吧！

回到家，爸妈得知这个消息大发雷霆。

我则神情淡淡，笑着对他们说:「爸，妈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剩下的日子我只想陪着你们。」

我这话一出，爸妈挺直的脊背瞬间弯了下来。

他们抱着我失声痛哭「言言别怕，会找到合适的肾源的。」

移植肾是有保质期的，很显然，爸妈误会了。

我空洞地摇摇头。

笑了笑不语。

之后，谁也没再提复学的事。

3

我仰望星空，猜测着死后我会变成星星占据哪一块天。

突然，楼下传来江之舟的叫声。

是那样的歇斯底里。

我辍学了，没有机会再接近我，是该急了。

「文筱言，下来。」

我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拖回了窗帘。

这叫声持续了大半晚，原以为他离开了，谁知，第二天一出门就被他扯进了巷子。

爬满青苔的墙面砸得我生疼。

江之舟眼眶发红，眼球爬满了血丝，加上眼底的青紫，像是一整晚没睡。

与他疯魔的样子不同的是，他语气及其平静「你为什么要辍学，是我那天吓到你了吗？」

我昂首挺胸一步步逼着他后退，冷笑「你又是我的谁，别以为救了我一命就有资格对我管东管西。」

我恶心瞥着他下方，做出呕吐的样子。

「还有，你这么脏，你觉得配得上我吗？也不知道有没有艾滋病！」

江之舟睫毛颤了颤，冷汗直冒，明显慌了。

下意识朝我肾的方向看了眼，随之而来就是一闪而过的阴翳。

他落寞地低下了头，额头凌乱的刘海平添了丝破碎感，扬起一个虚假的笑，故意转移话题「言言，我不想，不想让你误入歧途，如果你真那么讨厌我的话，我退学。」

他猛然抬起头，一脸的恳求「换你回来。」

他还真是看透了我，换作以前的我是会心软。

不过现在。

我随意撩起一旁的碎发，注视着他。

笑得甜美。

「好呀！」

这下就轮到江之舟错愕了。

可以说江之舟的行动力是真的强，一下午过去了，他就将退学证明摔在了我面前。

他眼睛像是盛满了星星「言言，回学校吧。」

当即，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江之舟，你真好。」

我很信守承诺，拿着资料回去办理复学。

瞥头瞧见江之舟那一脸得逞，欢欣雀跃，好像只要我回到学校就可以追到我似的。

我冷笑。

别以为我不明白这个老狐狸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等我复学，他再复学。

美梦虽好，但这只是梦。

「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之舟整个身子压在办公桌，大声质问。

原先和颜悦色的校长顿时不耐烦地挥挥手，厉声呵斥。

「你当我们学校是说走就走说回就回的？想回来，就去复读。」

接着，江之舟崩溃掀翻了桌子。

校长也不示弱，用江之舟逛妓子的事来骂他。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骂得他脸色堪比调色盘。

后来，他被校警「请」了出去。

最后一把，推得他来了个狗啃屎。

大树下，江之舟颓废坐地。

浑身笼罩着衰颓之气。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我嘴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高中我和他是同桌，最是知道他为了考上B大花了多少心血。

如今要没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他一个孤儿，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将会寸步难行，受尽白眼，生活终会磋磨坏了他。

当然，他犯下得罪再也没人帮他擦屁股。

4

送我回楼下，江之舟用命令的语气叫我陪他回去复读。

我不留情面拒绝。

眉眼一挑，讽刺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

他脸上的难看还没落下，我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想追我，就你，也配。」

我转身走了几步，身后的他叫得颤抖「你到底要我怎样才愿意嫁给我。」

我思考片刻，清大，两个字脱口而出。

后面沉默片刻，最终飘来一个字「好。」

我转身看着他狂奔的背影摇摇头，蠢货。

连考B大你都丢了半条命，就你这脑子，我就不信你上得了全国第一的学府。

休学这些天，我难得清闲，陪陪父母，撩撩江之舟。

每次都在给他希望后又全身而退。

活脱脱的渣女做派。

转眼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

考完的江之舟明显神情蔫蔫。

一看就是考不好。

这天，他约我出去。

情侣餐厅内，烛光摇曳，玫瑰花海，好是浪漫。

江之舟一身西服，介于男人与少年的他，很是迷人。

干净，清爽，任谁也想不到身体里面的那颗心肮脏得胜过烂水沟。

他拖开椅子招呼我坐下去后，单膝下跪，从后面递来一束玫瑰，玫瑰上面还有一个戒指。

言笑晏晏，眼睛充满了势在必得的精光。

「言言，嫁给我。」

我满脸鄙夷「你考上清大了？」

他低下头，脸上的神色隐匿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摸不透，随后他摸摸鼻子，扯出个弱弱的笑。

「这么多年我都打动不了你吗？」

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抓起包包站起来迈步要走。

突然！

一份象征着清大的录取通知书递到了我面前。

他笑得一脸得意，低头亲着我的额头。

「没事，感情上的事我们婚后慢慢培养。」

我瞳孔微缩，错愕接过那张录取通知书，反复确认。

他，他，他居然真考上了。

我内心五味杂陈。

这贱人真执着，我都有些羡慕那个被他依旧深爱着的白月光了。

纯粹，真挚，如果他口中的央央还活着，她肯定很幸福吧！

说到底还是造化弄人，可这又怪得了谁呢！

只不过千不该万不该将他们之间的事扯到我身上。

央央和言言发音相似，以前每次在床上，动情之际，江之舟都会情不自禁叫着那个名字。

那时我还可笑地以为是在叫我。

我身上他最喜欢的地方是肾，我想，他这么热衷于抚摸我的后腰是在想他的央央吧！

替身，宿体，都让我恶心。

5

「言言，嫁给我。」

不知觉中，那枚戒指已经被江之舟猴急得戴进了中指。

我当着他的面笑着将录取通知书一点一点撕烂。

「好。」

他促了一下眉，急促的呼吸，加上膝盖上方那只青筋爆起的手，无一例外彰显着他的盛怒。

他重重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你满意就好。」

这场烛光晚餐，我吃得很尽兴。

解气！

第二天，我没按约定好的去民政局。

酒吧内，我和闺蜜他哥，一个花心浪荡公子哥在蹦迪。

灯光闪烁。

未来的日子里，我不愿再做乖乖女了。

蒋叠大大咧咧勾着我的脖子，嘴里混杂着花生米的酒气熏得我头昏脑花。

我一把排开他的头「臭死了，离我远点。」

蒋叠露出了颗小虎牙指着我斜后方欠欠开口「主人公来了。」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也顾不得他嘴里恶心的味道，踮起脚，和他吻得难舍难分。

身后一双大手将我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