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凡在我消失的那一年。

找了个女人当我的替身。

等我回来时。

女人挑衅我，“你是白月光又如何，阿凡的心在我这。”

我笑笑，无法反驳。

可后来，我走了之后。

崩溃了两个人。

01

我醒的时候。

外面雨大，雷声也大。

自从在那个地方死里逃生后，我就留下了一些应激反应，我急于寻找安全感，下意识的寻找季北凡。

可床的另一边显然是空的。

我裹着被子，贴着墙壁寻找枕边人。

地面冰冷的温度让我微微发抖。

我不敢开灯，不敢叫喊。

我怕弄出一点声响，我怕一不当心就坠回那个地狱。

当我摸着黑走到房间拐角处的书房时，里面透出的光亮使我安心了一些。

我刚要推开门……

“你不要动，我马上过去。”

接着门便被拉开了。

季北凡看见门口的我明显一愣。

“怎么醒了？”

“雷声太大。”

我看见季北凡穿戴整齐，眼底难掩情绪，满是焦急之色。

我下意识的问道：“你去哪？”

“温馨她车没油了，停在半山腰，我去帮帮她，她现在很害怕。”

温馨……那个所谓的替身。

见我没说话。

季北凡揉了揉我的头，像以前一样，对我说了声乖，摘下玄关处的外套，着急的连鞋都忘了换。

“伞……”

关门声响起，我把后面的话咽在了肚子里。

“轰隆！”

又是一声雷鸣，吓得我浑身一颤。

我赶紧将被裹的更紧。

季北凡，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也很害怕。

02

雷雨交加的一夜。

我又做了许多噩梦，无数次惊醒，只得往书桌底下缩了又缩。

这样我才能感觉自在一点。

最后不知是疲倦还是神经衰弱，我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初晨。

还未等我舒展酸痛的身体，就听见房子里有响声。

我颤抖着手赶紧给季北凡拨去电话。

拨了四遍才接通。

“阿凡，我听见屋子里有人活动……”

还不等我说完，电话那边的人就打断我。

“姐姐，原来你在家啊。”

我一怔，看了一眼电话号，并没有打错。

这个时候，电话里传来季北凡的声音，“谁打来的。”

“是你亲爱的白月光。”女声里带着娇嗔。

“手机给我。”

“不给你能把我怎样？”

接着传来衣料窸窣的声音，才又听见季北凡的声音。

“晴晴，我刚刚在卧室没看见你，我以为你不在家。”

不在家……我又能去哪里，我又敢去哪里。

当初。

我就是在逛街的时侯，被人忽然拉进了面包车。

自此。

我的人生黑暗了三年。

昨天季北凡走了之后，我便缩在书房的桌子下面，不敢再动半步。

“我在家。”我轻声说。

“晴晴，下来吃饭，已经做好了。”

白天的亮，总会给我一些勇气，总不会担心，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明明我已经逃了出来，却忽然有人冲出来将我抓回去，我深呼吸了几口，从书桌下面钻出，慢吞吞的朝楼下走去。

走到楼梯口。

就看见温馨仰着头朝我笑。

“姐姐，你怎么这么慢啊，阿凡做的鸡腿我都已经吃一个了。”

阿凡，她也管他叫阿凡。

很久以前，季北凡唇贴在我的耳际，朝我说，他喜欢听我叫他阿凡，也只允许我叫。

这么久了，阿凡他可能是忘了吧。

我沉默着入了桌。

季北凡也将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解下围裙后，坐在了我的对面，温馨的旁边。

“晴晴，快尝尝我做的红烧鱼怎么样，我记得你最爱吃鱼。”

我握着筷子的手愈发的紧，可能十指连心，紧的我心脏都觉得疼。

我是最讨厌鱼的。

刺多，味腥。

我并没有动筷子，倒是对面的温馨，提着筷子在鱼的上方，兴奋的不知该从哪里下筷。

“姐姐，你怎么不吃啊，阿凡做的红烧鱼比饭店里的都正宗。”

我记得。

季北凡也讨厌鱼。

他觉得鱼脏。

他曾经也不吃更别说去做，可如今却被人称赞，做的正宗……

我吃着桌子上一盘绿色青菜，嘴里发苦。

这个时候。

温馨忽然啊了一声。

季北凡连忙放下筷子朝旁边看过去，语气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怎么了，是不是吃到鱼刺了？”

温馨笑嘻嘻的回道。

“不是，是忘记买芥末了，鱼肉配芥末，又鲜又爽，你明明都告诉我，今天你会做鱼，我竟还能给忘了，一定是昨天晚上我被吓到了，你没安慰好我，所以我有了应激创伤。”

听到这。

我将筷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你知道‘应激创伤’是什么吗？”

温馨像是被我吓了一跳，眼睛忽闪了几下。

“不，不太了解，姐姐你怎么了？”

“不了解就别随便拿出来说。”

季北凡拍了拍温馨的肩膀，接着又对我说道。

“发那么大脾气干嘛，馨馨她说着玩的。”

我心一瞬犹入冰窟。

我已经出现应激创伤心理障碍，至此日夜不能寐，寝食不能安，如今却可以被人拿出来轻松说笑。

我裹了裹衣裳。

“我累了。”

03

我上了楼。

没多久就响起敲门声。

“进来。”

我本以为是季北凡来找我，可结果是来的人却是温馨。

心情在这一瞬间跌落谷底。

温馨不请自坐，摆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反射的亮光我觉得刺眼。

“姐姐。”温馨抓住我的手，言笑晏晏，可说出来的话却如淬了毒，“你怎么不死在那里呢。”

我倏地站起，扶着柜子的手指节开始泛白。

温馨换了个坐姿，翘着的腿晃啊晃。

“明明，阿凡就要娶我了，可你偏偏回来了。”

温馨朝我走来，抓住我的手腕，做的白色美甲刺激着我的皮肉，这种触感一下让我回想起在望不见天的那个地方，被人凌虐的日子。

我下意识的往后缩，想要挣脱钳制。

可根本挣脱不开。

温馨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但是目光流露狠意。

“你说你回来干什么，回来没工作，也没收入，明明在那里钱赚了大把，姐姐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多招男人喜欢啊，那么多男人喜欢你，为什么非要回来和我抢阿凡！”

“放开我。”

“你说啊！”

“放开！”

我的叫声可能是吓到了面前的女人，我的手腕被猛地松开，而我还在往后挣扎用力，因为惯性，腰猛地撞上了柜角，疼的我整个人跌在地上蜷缩起来。

“晴晴！”

季北凡打开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他推开傻愣在原地的温馨，蹲下身子扶住我的肩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晴晴。”

然而我思维混乱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季北凡满脸的心疼，将我揽入怀中，转头质问温馨。

“你干什么了！”

温馨则是一脸无辜，一副要哭的模样。

“我，我没干什么呀，刚刚在饭桌上，我看晴晴姐好像心情不太好，我想着来问问，我真的没干什么。”

季北凡听见后，语气软了下来。

“以后不要擅自打扰你晴晴姐，出去。”

温馨走后，季北凡摸着我的头，轻声的哄着我。

“晴晴不怕，我在这。”

我努力的调节着情绪，好一会，我轻轻推开季北凡。

“我没事了。”

季北凡看着我，“真的没事了吗？”

我别开头，轻嗯了一声。

我怎么会看不出，季北凡的人在这，可心不在这。

他时不时看向门口的动作早就出卖了他。

况且，从始至终，季北凡也没有问过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北凡将我抱到床上，为我盖好被子。

“那有事在叫我。”

我看向窗外，闷声答了声好。

接着，身后就响起了不大不小的关门声。

窗外的鸟看了我两眼后，也飞了。

04

季北凡本来不是这样的。

之前的他，满心满眼都是我。

一个人是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的。

那时，他不喜欢我哭。

他说他会心疼。

季北凡有什么好东西或者是新鲜事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我。

记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我喜欢吃的东西他一直都会下功夫去研究，直到做到完美，才会做给我吃。

我曾对着流星许过愿。

睁开眼，我眼中满是对未来到底憧憬和希翼。

“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当然，如果生活没有你，我觉得我的世界将是无尽的灰色。”

我们在沙滩上奔跑，在落日前拥吻。

美好而梦幻。

而这些美好，遥远的好像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习惯的将自己蜷缩起来，这样才能让自己感觉到好受一点。

这个时候，枕头下的手机振动。

我拿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给我发来的短信。

【真是小看你了，装可怜挺有一手啊，要不要打个赌。】

我没理。

麻木的走去浴室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可当我想弄些东西吃的时候，胃部忽然绞在一起般的疼。

胃病是在被抓去那段时间落下的。

我强撑着身体翻找着药盒。

可只找到了健胃消食片，我胡乱吞了一大把。

过了一会。

疼痛没有减轻，反倒更严重了。

我满头薄汗，可身体却愈发的冷，眼前开始有些模糊。

我抓起手机，想要拨通季北凡的号码，可是我好像只在手机上按了两下，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

睁眼看见的不再是华丽的水晶吊灯，而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

“醒了？”

耳边传来有些许熟悉的磁性声音。

我微微转过头。

“谢许？”

谢许一身警服，显然是在出任务。

“不想活了？”

“嗯……嗯？”

我还没反应过来谢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时候，就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死里逃生捡回来的命，你就这么轻易的不想要了？你对的起全力救你的警队吗，你对的起国家吗，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我，我没想死。”

“没想死吃一整板的过期的健胃消食片。”

我缓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原来过期了……”

原来季北凡自从我被抓走之后就没给家里增添过新药。

“你家里怎么就一个人，你家人……”

说到这，谢许停顿了一下，可能是想起我父母早亡，他咳了一声。

“你男朋友难道不知道你这个情况是需要陪伴不能独处的吗？”

我垂下眼。

“他忙。”

“忙？”谢许冷哼一声，“他是忙什么比你还重要？”

我猛地抬眼看他。

谢许还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却接了个电话，好像是任务出现问题了，他朝我递了个抱歉的眼神，接着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我缓了口气。

因为如果谢许呆在这，我才是不知如何是好。

我欠他的。

那次，头目见事情败露，直接开始处理我们这些人，枪声四起，我怎么也逃离不开那黑压压的洞口，可就在这时，有人飞身护住我，用身体挡住了那颗能要了我命的子弹。

那时我才知道，他是卧底，是一名伟大的人民警察。

刚刚他质问我一大堆。

可就是没有问，如果我不珍惜我这条命，那对不对得起他……

我翻看着手机。

原来我昏迷之前打出的电话号码。

是谢许的。

是那时候逃出来，谢许为我设置的紧急拨号。

这时候，手机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还是温馨发的。

【夏晴，你该不会是怕了吧，不敢跟我赌。】

我思考再三，选择回了她。

【你想赌什么？】

【姐姐，我在你家哟，见面说。】

那边很快就回了我消息。

我关掉手机，拔掉手上的点滴。

我想，是时候给自己一个答案了。

05

当我回到家找到温馨的时候。

温馨正坐在游泳池边上的座位上喝着奶茶。

她看见我，露出甜美的笑容。

“原来姐姐还是能独自外出的。”

“刚刚我来，看见姐姐不在，我还吃了一个大惊呢。”

“姐姐，不是我说你，不要随意出门乱走，你这……万一一不小心，又被送回去了怎么办。”

这句话犹如一只无形的脚，踩在我的心脏上不断的碾踏。

这一路上，从我上车到下车来到这里，克服了怎样的心理恐惧只有我自己知道。

说我是疑神疑鬼的精神病也不为过。

我不愿意卸掉我伪装的坚硬外壳，我努力抑制着还不断抖动的手，将它藏在袖子中。

“你怎么进来的？”

温馨微微一笑，一只手撑住下巴，眼睛看着我，笑着说道。

“当然是因为知道密码啦，你不在的日子，可都是我陪着阿凡呢。”

我不在的日子，她陪着季北凡。

那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想到这，我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恶心。

“姐姐坐。”温馨抬手招呼着我。

可我不想坐，甚至不想靠近她。

但是温馨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我，拉住我的手。

“你是白月光又如何，阿凡的心在我这。”

接着。

温馨猛地一用力。

06

“夏晴，你在做什么？”

直到我被人甩坐在地上，手掌下面传来火辣辣的擦伤痛时。

我才微微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温馨刚刚拽住我的手，往自己肩膀上放，接着整个人跌进泳池里，头不断的在水面上浮浮落落，手不断的胡乱扑腾着。

这一幕和记忆里，我亲眼看见头目将其中一个不听话的女孩放进透明的四方玻璃缸中那幕重合。

女孩不断的挣扎着。

她大力的拍打着玻璃。

可是没有一点声音能传到外界。

最后她渐渐不再挣扎，头发飘散在水里，而那双眼死死的看着我。

后来。

我每晚的噩梦必有她一席之地。

泳池边，我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只手。

可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归家的季北凡，一把抓起我，将我甩开。

接着他朝我大喊。

“她怕水你不知道吗！”

我怔怔的坐在地上，手掌的痛已经不算得什么了。

季北凡的话更像是一根尖刺，扎进我心脏正中央，让我呼吸不得。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怕水，我也不知道她喜好什么，讨厌什么……

而季北凡全部知道。

季北凡已经将泳池里的温馨抱了出来，又将岸上的外套给她盖上，为她擦干了脸上的水，温馨像是一直淋了雨的小鸟，躲在季北凡怀里瑟瑟发抖，眼神怯怯的看着我。

可在季北凡目光也看向我的时候。

温馨眼中的怯懦变成了得意。

她无声的朝我说道，“我赢了。”

……

“夏晴，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明明以前那么温柔的性子，如今，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会闹出人命的你知道吗？”

“我……”像是有一根鱼刺卡在我喉咙里，让我说不出后面的话。

我能说什么呢。

季北凡的反应还不够明显吗。

温馨那么老套的桥段，那么拙劣的手段，他如今都看不出来了。

“我知道，馨馨她早上可能是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你，可是你也没必要将人置于死地吧。”

原来，他都知道。

“馨馨陪了我三年，于我来说，像是家人一样。”

原来人悲伤到极致竟然是可以笑出来的。

“那我呢？”

季北凡明显愣了一下。

“她像你的家人一样，那我呢？”

我闭上眸，缓缓的说出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说出的话。

“分手吧，季北凡。”

07

走出那栋房子。

我什么都没拿，只带了自己手机。

因为三年间，那栋房子里早就变了样。

满屋子都是我不喜欢的色彩。

简约的灯条也被换成了华丽的水晶吊灯。

感情变质到处都有迹可循。

只是我一直自己欺骗自己。

小区里的园路上。

偶尔有人经过。

而我像一只受惊了的猫。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我尽量的贴着墙根儿往外走。

“晴晴，你不能一个人外出！”

我听见季北凡的声音不禁加快了脚步，可季北凡几步就追上了我，伸手拉住我的衣服，我并没有回头，因为刚刚我已经对他失望透了。

“晴晴，刚刚是我不对，我话说重了，我给你道歉。”

我内心没有起半分波澜。

满脑袋都是谢许曾和我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要警察干什么。

接着。

季北凡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我从始至终都并未开口讲话，也不想回头。

只是固执的克服心里恐惧一步一步往前走，而身后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我知道是季北凡在跟着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因为季北凡的出现。

我没那么害怕了。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去哪，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只是在漫无目的的瞎走。

走了多久，我不知道。

季北凡的电话响了，铃声还是我好久之前给他设置的那个。

我听见了温馨的声音。

“阿凡，我好难受，阿凡……”

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无论季北凡怎么拨打，那边就是不接。

我回头看他，季北凡脸上的焦急之色刺痛了我的眼。

“晴晴，温馨她好像出事了，你呆在原地别动，我等会再来找你。”

接着，不等我说什么，他直接打了辆车。

季北凡走了，像三年前那样，再一次把我扔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我躲在墙角，半步不得行。

那些行走的路人，脸部好像都变成了那个头目，一个个转过头瞅着我咧着嘴笑。

我蜷缩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谁来救救我，谁都可以。

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

我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朝着我靠近。

无处逃，根本无处可逃，喉咙像是被人钳制住一样，嘴唇翕动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地狱，我又要被拉进那个地狱了。

忽然。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