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宫。

回到寝宫，顾长安先是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猛地灌进口中，缓解焦灼的渴感。

她并未第一时间拿出那张纸，反而坐在那陷入沉思，坐了有一会儿，才借着幽幽的月光翻看那张纸。

只是越看越心惊，心脏不由得噗通跳动。在她手上的，赫然是技术趋近于现代化的机械化船只零件简图，设计很是精巧绝伦，饶是她这个现代人看了，都忍不住感叹古代人的智慧。

只是此时此刻，她不由得想起，厉重殷那日也看过这张设计图，虽然并未带走，但难保不会记下来。

机械船只的设计意味着战术进一步的提升，从陆地到海洋，而东阳国离姜国最近的路线便是水路！

莫非东阳国已经打算攻打姜国吗？顾长安面色一冷，忽而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匆忙扒去身上的衣物迅速躺下，手中的设计图仿若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只是东阳国要造船也需要不久的时间，来攻打姜国必定是做了好几年的准备。届时她早就离开此处，呼吸江湖上的新鲜空气。

是以这攻打姜国之事，便与她无关了。

顾长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幽幽的望着飘动的轻纱，只觉额头酸胀不已，翻来覆去久久不得入睡。

次日凌晨，天还微微亮，顾长安便睁开双眸，眼下淡淡的青色颇为明显。

因思虑过多，她昨晚根本没怎么睡，哪怕是睡了也一直在做梦，导致没休息好，此时精神十分紧绷。

但若是现在去寻相国，他怕是在上早朝。

顾长安耐着性子在寝宫里等了会儿，用过早膳后更是掐着时间出门。

因她现在是病倒在床，所以偷偷穿了身宫女服，拿着令牌光明正大地跑出宫门。

她化妆技术极好，只是在脸上添了几笔，便能让整张脸变成另个模样，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来。

出了宫门，一路往南边走，路上的小摊已经开始摆了起来，行人开始走动，也有了几分热闹。

顾长安望着路边的冰糖葫芦和一些著名小吃，忽然有些嘴馋，便上前买了一些。

“听说南安王嫡长女居然偷东西了，好歹也是出身名门贵族，怎么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是吗？那我们还不快去瞧瞧！这些个官家子女向来自恃清高，能看到他们的洋相也很不错啊！”

顾长安耳尖的听到一旁的议论声，原本不打算理会，却忽然想起这位南安王嫡长女与她也有些一丝血缘关系，算是她的姐姐。

反正不过是凑热闹，去瞧瞧吧。

顾长安仗着身姿娇小，挤到了最前方，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冰糖葫芦，一边饶有趣味地看戏。

“你莫要胡说！”顾以南怒喝道，“那东西分明是你没银子付账要与我交换，才递给我的，怎就变成了我偷你东西？”

“这东西是我传家之宝，我会轻易换出去吗？”那男子也是气得脸都涨红，与顾以南在路边大声争执起来。

顾以南气不过，但眼神流转之间却忽然冷静下来，望着那男子，半晌不说话。

男子忽觉不对，发现顾以南已不说话了，顿时嚷嚷道：“你莫不是心虚了？这玉珠定是你偷走的！”

“玉珠？这些玩意儿我在府中不知看过多少，怎会偷你东西？你满口胡言，莫不是想去官府走一遭？”顾以南冷哼道。

“官府？你们官官勾结，我还不知晓吗？”男子气得胸腹上下起伏，粗哑的声音猛地提高，声音中带着一些不屑，“你是南安王嫡长女，他们自然向着你！”

“胡说！”顾以南紧拧眉头，不欲与他再争论，谁料到男子发觉她想走的迹象，便呼朋唤友将她团团围住。

顾以南身边只跟着一名柔弱的丫鬟，此时战战兢兢地站在她身后，根本派不上用场。

她气得咬牙切齿，但此时她还能说什么呢？站在那颇有些孤立无援的架势。

顾长安吃完手中的冰糖葫芦，心中叹了口气，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对那男子道：“既然你说玉珠是顾以南偷的，你且说说她是怎么偷的？偷的时候东西放在何处？”

“这……”男子一下子愣住，随之下意识道，“玉珠我放在了同胞兄弟那，是他告诉我玉珠被南安王嫡长女偷去了。”

“是吗？那你这位同胞兄弟哪去了？不如让他出来作证，好好说清楚顾以南究竟是怎么偷你的玉珠！”顾长安厉声道，“既然玉珠是你们的传家之宝，你的兄弟理应在这里与顾以南对峙，怎会偷溜走让你独自一人面对？”

男子才恍然发觉不对，但周遭已没了那家伙的身影，他也不是蠢人，此时仔细琢磨了一会儿，顿时明白自己是被当枪使了！

他自小与弟弟一同长大，因幼时没了爹娘，是以对弟弟的话深信不疑。弟弟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才找上顾以南，却在未注意到时，让弟弟偷溜走了。

男子深觉愧疚，朝顾以南低声道歉，“姑娘，是我过激了，没想到这事居然是我弟弟在算计我。”

“不，他不是在算计你，而是收了钱财，想让顾以南出糗。”顾长安淡淡道，“这天底下看我们名门贵族不顺眼的人太多了，顾以南不是第一个被针对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此话一出，方才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面露尴尬，纷纷散了。

顾以南望着顾长安的背影，心中觉得眼熟，当她转过身来，仔仔细细地瞧，才认出她的身份来。

“是你……”顾以南低声道，“你为何帮我？”

“不为什么，只是想帮，便帮了。”顾长安耸了耸肩，拍打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后，冲她缓缓笑道，“不知堂姐是否赏脸，与我去酒楼喝几杯小酒，聊会儿天？”

若是在以前，顾以南定会毫不犹豫拒绝，但此时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沉吟片刻后，便缓缓点头。

顾长安选的酒楼是京都颇具盛名的一品香酒楼，两人并肩同行，一路上闲聊了几句，皆发觉对方怎么与自己了解到的不太一样。

顾长安朗声大笑，故意用力地拍打几下顾以南的肩膀道：“堂姐呀堂姐，没想到你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