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鲜少愿意费唇舌解释这些琐碎。

可他自己还没察觉自己的微妙变化，怀里的少女却身体微僵，一张脸前所未有的错愕。

这还是大哥么？

他在说什么？他在不厌其烦的为那个女人辩解！

“是这样么……”

女孩抽噎着，抬起头，让穆瑢珺看清楚自己那张挂满泪珠的脸，可穆瑢珺只是端起她的脸庞，手指轻轻在那一双盈满水雾的眸子下方拂过。

“还是这么爱哭，这样不好，你要学着，坚强起来。”

比如说……像时皎月一样，整天精力无处释放，到处兴风作浪。

“大哥，我……我一想到你以后不会再疼我了，我就……”

说着，眼泪从女孩眼中簌簌掉出来。

穆瑢珺抽出纸巾揩掉那些泪花，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这么多胡思乱想，你是我妹妹，我不可能不疼你。”

他也许对穆瑢琛成见很深，隔膜很大，可这个妹妹，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五岁就被诊断出白血病，他对她起不了敌意，每见一次，只多生一分怜惜。

久而久之，他就真把她当成了亲妹妹，也不顾她和他是同父异母所出，处处对她温柔体贴，几乎将一个男性所有的温情都给了她。

“真的么？”

穆瑢珏环住他腰的手紧紧的，那双眼睛里忐忑不安的寻求着答案，像刚出生的小鹿青涩懵懂。

穆瑢珺无奈点了点她的鼻尖：“假的！”

“讨厌，你逗我。”

穆瑢珏撒起娇来，穆瑢珺舒展开眉，轻轻一笑：“你问这么蠢的问题，可真不像是大哥的妹妹，下次你再这样，我要罚你。”

他佯装严肃，穆瑢珏却不买账：“哼，为什么我说错话就要罚，她乱说了那么多次话，你却不罚？”

摆明了是个玩笑，她非要较真，揪住时皎月不松口。

换做是别的女人，穆瑢珺早就厌烦，幸好是妹妹。

“她……她正在受罚，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你好好保重你的身体。”

穆瑢珺不愿意随便在旁人面前提起时皎月，毕竟……是自己曾经看上过的女人嘛！

就算要谈，也是找个惺惺相惜的兄弟，挑个好日子，喝上一壶小酒，慢慢说说关于女人的话题。

怎么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讲这些呐？

“我才不是小孩子，你就是偏心，你偏袒她。”

穆瑢珏不依。

他都偏心成这样了，还不承认。

“好啦，小珏，有些事大哥只说一遍，上回已经解释过了，我们两家是亲家，谨慎处理关系，你不要管这些，好好休养，等你身体好了，大哥带你出去玩儿。”

穆瑢珺依旧耐心哄她，他似乎对女孩子有十足的耐心，永远也不会发脾气。

穆瑢珏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十多年，已经无法自拔，她深深闭了下眼，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落。

如果身体能够完全康复，该多好，她就可以跟随他，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门外，时皎月早已不见踪影。

她才不会在外边给这对兄妹把门儿呐，哼，早就跑出去玩儿去了。

她脑袋裹着纱布，还穿着病号服，并不宜乱跑，只能在医院草坪上闲逛。

这时，一只足球不知从哪儿飞了过来，时皎月抬起一脚，就是一个经典射门。

“欧耶！”

劳资可是足球校队的扛把子。

她正陶醉于自己的宝刀不老，谁知，不远处传处来一声惨叫：

“啊！”

“嗯？”

时皎月讶然：“咋回事啊？”

她赶紧跑上前，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捂住自己的眼睛半屈着腰。

“你咋啦？没事儿吧？”

“没……没事。”

男人不住抽冷气，摆明了是疼。

“我……我送你去外科看看吧，你这……”

她心里没底儿，不会眼球被砸爆了吧。

不错！脚底下那只滚落的足球说明了一切——她又闯祸了！

“不用了，我是医生，我自己可以处理。”

男人又一次拒绝。

时皎月只好和他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只足球本来要咂到我，我为了自保所以才反击了一脚。”

谁知道，又杀了一位伯仁。

“没事儿，不怪你，医院不是踢球的地方。”

男人揉了揉眼睛，慢慢的可以抬起头，睁开眼，时皎月一看，都青咯！

“你还是去看看，涂点药吧，我怕里面有啥血块啥的。”

“不碍事，我自己会处理，小姐，你不要往心里去。”

男人释怀地笑，时皎月端详着他，瞧他生得人畜无害的，下颚至脸侧圆润没有棱角，看上去丝毫没有攻击力，心里更加愧疚。

“反正我现在没有事儿，你一个人看也是看，我陪你去看，也是看呀。”

她放轻了声音，不知道为啥，在“医生”这种高尚职业者面前，张扬不起来。

“嗯……那好吧。”

男人也不再推辞。

时皎月陪着他去看外科，跌打损伤，又陪他去拍了个片子，观察眼部有没有淤血。

“片子要明天才能出来，我们加个微信吧，到时候我联系你，可以么？”

她交际惯了，不知在二十出头这个年纪，贸贸然问一个年岁相仿的男医生要微信，是一种极易引人误会的做法。

仿佛她对人家有意，就是找个借口要微信罢了。

男医生深思熟虑了半分钟，才打算掏出手机，将微信给她。

可时皎月一摸自己口袋，又尴尬开口：“我没有带手机，不如你加我吧，我回去就通过。”

她之前把手机甩在沙发上了。

“嗯，行。”

男人也不介意。

等他加完，时皎月匆匆看了一眼医院大厅上的电子钟，准备要回去看看穆瑢珺和他妹妹抱头痛哭完了没有，男医生忽然又叫住她：

“哎。”

时皎月转过头，不解，还有啥事？

“我……我送你回病房吧，你不是脑震荡么？”

她才是需要被照顾的病人呀。

医者父母心，男医生在心里这么开解自己。

可时皎月丝毫不明白人家的心思：“我是轻微的，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那也还在观察期呀，你要留心，不能过度操劳，尤其是踢足球这种剧烈运动，不可以再做啦。”

男医生友善叮嘱，嘴角挂着甜死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