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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凄清的冷宫中,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陆皖歌跪倒在脏乱的青石板路上,伸手捂住自己被扇的左脸,她一身原本白净的旧衣衫已经破旧不堪,沾杂着血迹和泥点。

一头青丝干燥分叉,被打的瞬间凌乱的披散在她的脸上,遮住了她血肉模糊的左眼。那只完好的右眼也没有了曾经的清澈灵动,而是敛下眸子,看着脏乱的石板。

那双手的主人穿着一身贵气的金丝素缎绣凤裙,本是一张俏丽的面容却因眼神里的厌恶和狰狞显出几分丑陋来。

她右手上捏着一把锋利的尖刀,红白相间的秽物顺着剪刀的刀刃蜿蜒着滴在脚下的青石板上,“你不是有脾性吗,陆皖歌,怎么不瞪了,继续来啊!”

几名妃子冷眼看着皇后主演的剜眼大戏,捂着嘴角看向陆皖歌的眼睛里满是鄙夷的神色。她们这几名皇后党,平日里柔弱的跟一朵花儿似的,见到一只小虫子都要躲进苏鹤轩怀里小声尖叫惊呼,此刻却兴奋的旁观着事件的发生。

真不愧是带着尾后针的黄蜂。

“陆皖歌,你看看,连最护着你的苏辰逸都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呢,倒不如下去陪他!”

陆之伊眼中的赍恨一览无余,凭什么世间最优秀的两个男子都对陆皖歌一见倾心,逸王苏辰逸暂且不提,可陆皖歌凭什么勾引她的诚哥哥,勾引她的陛下!

明明这人嫁进逸王府都已经有了十年了,可苏鹤轩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如果不是自己略施小计,恐怕如今坐在那后位上的就不是她陆之伊,而是陆皖歌这个贱人了!

陆皖歌低低的嗤笑了一声,笑自己的眼瞎,笑自己的辜负。原来她为了苏鹤轩在逸王府寻找玉玺的这十年间,苏鹤轩早已与她的妹妹勾搭到了一起,还被人污蔑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她在获得苏辰逸的信任后将先帝玉玺拱手献上,十来年的光阴只得到了在那冰冷的位子上坐几天的奖励。

可那不是她想要的,原来这世间真正给了她想要的东西的,只有苏辰逸一人。

她真傻,像是一个被众人当作笑料的小丑。

陆之伊只觉得陆皖歌此刻狼狈的样子并不足解她心头的嫉恨,她扬起手,尖锐的刀刃对准陆皖歌完好的右眼,直直的刺了下去。却没想到陆皖歌这般烈性,硬生生昂着纤细的脖颈撞上了陆之伊的刀刃。

鲜红的血液自陆皖歌的颈间绽放,似一朵妖冶的花朵一般,带着诅咒盛放在陆之伊的华服上。见陆之伊表情惊惧的向后退,陆皖歌目光中满含怨恨,如追债的恶鬼一般凄厉一笑,死死的盯着陆之伊,即便倒在血泊中也没有闭上那只眼睛。

她不甘心,如果能够重来,她一定要把这对狗男女欠了她的都一一讨回!

陆皖歌的死让原本明丽的天空突然变得黯淡起来,狂风卷携着乌云由远方奔来,云层中响起隆隆雷声,倾盆大雨席卷而来将地上的鲜血冲刷开,冷宫的青石板在鲜血的浸泡下泛起瑰异的色彩。

……

“晚歌,与父亲辞别!”

今日太师府恰逢喜事鞭炮齐鸣,欢闹声中一女子珠翠围绕立于人群,拱手和坐于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拜别,声音婉转似黄鹂轻鸣。

这一声呼唤令陆皖歌思绪一震,凤眸瞪大,满眼的难以置信,种种表现仿佛说出这番话的人不是她一般。她身体一震,亏得身旁喜婆及时搀扶才未跌倒在地。

“今日你大喜,皖皖,为父倍感欣慰,往后的日子你可要和王爷互相帮扶啊。”陆太师脸色平淡,伪装出的慈父模样在陆皖歌看来十分虚假。

等进了去向逸王府的花轿,陆皖歌才彻底清醒过来,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手中殷红的苹果,眼眶也染上了红色。

这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十年前她嫁给苏辰逸的那一天。上辈子她受到的折辱,都将被平反!

花轿来到逸王府前,明明是应该锣鼓喧天的王府却分外清冷,只有金边而门匾上的艳红绸花显出了一分应有的喜气。

当朝逸王年少聪颖,颇有慧心,被太玄真人收为唯一亲传,拥有极强的记忆力。三岁能识、六岁能诗,九岁可历数经籍典故,颇得先帝欢心。

但秀木易折,逸王府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只有苏辰逸得以幸存。

这场大火来的蹊跷,后来与苏辰逸的一次醉谈陆皖歌才知晓,原来是因为他的锋芒受到了苏鹤轩的忌惮,于是苏鹤轩买通府中奴才暗中纵火。

苏辰逸虽然侥幸逃生,却被毒烟侵入体内落下疾病,成了一个药罐子,原本温和的性格也变得无常古怪,寻遍天下神医也无法活过而立,苏鹤轩才对他放心,不再继续加害。

上一世,苏辰逸因为她,只活到了二十九岁。

这次不管怎样,她不能让苏辰逸再落到上辈子的下场。

陆皖歌的喜婆很迷信,听信谣言认为接近苏辰逸的人都不得善终,同前世一般将陆皖歌推进府中,连喜酒都为尝就匆忙离开去找人交差。

“主子今晨出府尚未归来,陆小姐还请随我前去歇息。”巫刑顿首作揖,神色恭敬的将陆皖歌引进偏院里。

成亲当日仍旧外出、不得歇息,逸王殿下当真是事务繁多。

陆皖歌点头,眼神淡漠,心中觉出几分趣味。她仍记得上一世这时苏辰逸应当是于书房中抚琴饮酒,又何来忙碌未归一说,不过是不愿理她罢了。

谁让她是太师派来盯梢的细子,见她心烦也是有道理的。

陆皖歌的陪嫁丫鬟叫玉儿,后来也和苏鹤轩搞到了一起,剜眼一事她也窃喜旁观。眼下,玉儿说是在搀扶她,却将她胳膊捏的生疼,一看便知是被这清冷景象吓到了。

“玉儿,你捏疼我了。”陆皖歌挥开玉儿的手臂,语气嫌恶。

巫刑心下疑惑,顿步回首,正好看到陆皖歌将盖头拿下后解下凤冠重挽发髻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惊。

遭遇这般冷待却仍未哭嚷着回门,这心气儿也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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