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弟弟去世后，我的家就彻底碎掉了。

　　奶奶把弟弟死亡的锅扣在我身上。

　　这天，奶奶提着中药到家里来：「把这些喝完就能生个儿子了。」

　　妈妈却突然疯魔一般，扯着我的衣服：「当初死掉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当我拿着录音哭着跟妈妈说，弟弟的死不是我的错。

　　妈妈却告诉我，她早就知道了……

　　1.

　　一步一踏上回家的路，楼道里传来夫妻对骂的声音。

　　肩上的书包仿佛又沉了几斤，我轻叹了一口气。

　　认命般打开家门，正好撞见爸爸举着烟灰缸要砸向妈妈。

　　我颤抖着声音大喊：「爸」

　　爸爸顿了顿，我见此赶紧上前抓住他的衣角：「月考我拿了第一，老师让家长在成绩单上签字」

　　爸爸叼着烟低头看着我的手，思索片刻，拿着我的成绩单往餐桌走。

　　我回头看了看还呆在原地的妈妈，翻出笔赶紧跟上去。

　　爸爸签完字摸了摸我的头，「还是我们漫漫省心，下次继续努力」

　　说完，从妈妈怀里抢过她攥着包里，把翻出的钱塞进口袋，嘴里骂着「狗娘们还想骗我说没钱，我看你是欠收拾。」

　　爸爸摔门离开后。

　　妈妈愤怒地看着门口，狠狠呸了一口。

　　紧接着把对爸爸的怒气发泄到我身上：「你学费都是我给你交的，你不念我的好，倒是和你爸比较亲，签个名都找他。」

　　逃过一劫的妈妈缓缓坐在沙发上控诉我：「我老了也指望不上你」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可我明明是在帮她转移爸爸的注意力啊。

　　周末过的很快，想到明天就周一了。

　　我洗完碗后，一边擦干手，一边看着正在追剧的妈妈。

　　「妈，老师让交两套校服的钱，还有50块钱的班费」

　　我站在一旁，手撰着衣角小心翼翼地观察妈妈的神情。

　　她不耐烦扫了我一眼：「怎么要两套」

　　我解释：「学校规定现在都要穿校服，换洗的」

　　妈妈：「你五年级买那套不是还很新吗，那套能穿，就买一套」

　　「小杰生日快到了，我还得给他买辆自行车，我最近可没有什么钱给你」

　　「自己省着点花，别老想着跟别人一样吃什么零食辣条，一点都不健康，还浪费我的钱」

　　「一会把地拖了，衣服洗好了再去学校}」

　　我拿着一套校服的钱和50块的班费，低头看了看有些挤脚的运动鞋，闷闷地嗯了一声。

　　看着妈妈提着包出了门，我偷偷松了一口气，懒懒散散躺在沙发上。

　　突然，开门的动静传来，我吓的一激灵坐直。

　　奶奶提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你妈呢」

　　我有些害怕地看着从小不喜爱我的奶奶：「不在家」

　　奶奶环视一周：「一天到晚不着家，怪不得生不出孩子」

　　家里隔音不好，奶奶嗓门大，我惊慌地看向跟在奶奶后脚进门的妈妈。

　　妈妈带着怒气把包往餐桌一放：「你儿子一天到晚不见踪影，我要是怀孕才是说不清了。」

　　「还好我今儿落东西在家里，不然还真不知道您在我背后说这些话呢」

　　奶奶从袋子里掏出几副中药：「你李婶说她们那有个医生很厉害，给你开了一些药，你喝喝，趁着还年轻再要一个」

　　「我们陆家不能绝后，漫漫也想有个弟弟陪」

　　妈妈：「药你拿回去吧，我生不了，以后也生不了」

　　奶奶把药摔在沙发上，吐了口口水：「别拿这种话来搪塞我，药按时喝，别想让我老陆家绝后」

　　「我说了生不了就是生不了，你找你儿子陆卫东烦去」

　　奶奶走后，我尝试跟妈妈解释：「妈，不是我，我没有说想要弟弟」

　　妈妈情绪突然崩溃，将面前的中药直直朝我门面砸来，吼道：「你就是个贱骨头，那个老不死的这么说我，你不知道回嘴？」

　　「你别跟我提你弟，你不配，你奶奶也不配」

　　2.

　　我吓得一哆嗦，弟弟是妈妈的痛，不能提。

　　「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为什么是安安，为什么不是你」

　　「都是你，害死了安安，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慌乱地上前走了两步：「妈，不，不是我，我被奶奶留在了球场，爸爸也知道」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听」妈妈用力推了我一下，我重重摔在地上。

　　我浑身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妈妈

　　四岁那年春节，我们一家回了老家，爸爸妈妈在和朋友打麻将。

　　奶奶提出要带我们出去走走，让村里人看看他的孙子。

　　走到球场时，奶奶把我一人留在球场玩，她带弟弟到另一边玩。

　　我知道，其实奶奶是单独给弟弟买零食去了。

　　我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等弟弟和奶奶回来。

　　蹲到腿麻的我，换了几个姿势。

　　忽然，我听到她们那个方向传来呼救的声音。

　　临近几家的大人从家里跑出来，往那个方向赶，我也跟着跑了过去。

　　我站在人群中，从大人的腿缝看到弟弟一动不动被人从水下捞起来。

　　她们一群人围着他，有人急急忙忙打电话，有人忙着给弟弟脱掉湿透的衣服，做着我看不懂的动作，亲他。

　　短短几分钟后，他们说冬天棉袄吸水后很沉，弟弟浮不起来，呛水太久了，救不了了，弟弟死了。

　　那时的我不知道什么是死了，我只记得，从那天起，弟弟再也没回过家。

　　看着奶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知所措。

　　得了消息的爸妈赶了过来，妈妈跪在地上抱着弟弟哭，爸爸抱着妈妈哭。

　　过了好一会儿，妈妈终于想起了我。

　　她把我扯到她身旁，质问我：「怎么回事，出门前不是让你看好弟弟吗，你弟弟怎么会，怎么会掉水里。」

　　明明是奶奶带着弟弟，我刚想开口解释，奶奶从身后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刚刚在跟人聊天，安安就她看着呢，我说了好多次不要靠近水，你这小妮子就是不听话，非要带着弟弟往这里凑」

　　「你说你凑什么，害死了你弟弟」说完奶奶又呜呜呜哭了起来。

　　妈妈听了奶奶的话，怒火中烧，打了我一耳光：「都是你，你害死了安安，害死了我儿子。」

　　「你弟死了，你一滴眼泪都没有你是不是记恨你弟，恨我们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我虽然不太能听懂妈妈的话，但只觉得不对，一下子放声大哭：「我没有，妈妈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跟着弟弟」

　　「奶奶单独跟弟弟玩，不带唔....唔唔唔」

　　奶奶从身后死死捂住我的嘴，找了个借口直接把我带走了。

　　等再大一些，我才知道，奶奶是怕爸妈怪罪她，把这一口锅扣在了年仅四岁的我身上。

　　我曾将这事告诉爸爸，爸爸说这件事谁都不能说，我要是告诉妈妈她就会离开我。

　　如果妈妈知道是奶奶的错，这个家就散了，而我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即使妈妈恨我但也爱我，她舍不得我。

　　3.

　　自从弟弟离开后，妈妈性情大变，动不动就打骂我。

　　她还总说要是第一个孩子不是我这个扫把星，而是就是安安就好了。

　　妈妈开始疯狂讨好舅舅家，对表弟张遇杰千般宠爱。

　　妈妈爱表弟胜过爱我，对我甚至说不上爱，仿佛对弟弟的那份爱转移到了表弟身上。

　　养我，给我吃穿，不过是因为责任在身。

　　每当我想和妈妈说当年的真相，她要么不相信，要么会被刺激得歇斯底里，对我吼，对我扔东西。

　　初中周一到周五晚上有晚自习，要住校。

　　周五这天放学，我刚出校门口就看到了妈妈，我有些错愕，这是妈妈第一次在校门口等我放学。

　　我小跑迎上去：「妈，你怎么来了」

　　「快点，今天你表弟生日，去饭店吃饭」说罢，妈妈扯着我的衣服让我赶紧上车。

　　我坐进出租车里，还有些不敢相信，平常节俭的妈妈竟舍得花钱打车。

　　到达目的地后，我看着妈妈从后备箱扛出了一个大箱子，撇了撇嘴。

　　刚进包间入目的便是一个大圆桌，围坐了十来个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刚进门的我们。

　　我有些局促地拉了拉有些短的旧校服。

　　妈妈把礼物交给表弟后，表弟惊喜道：「谢谢姑姑，这山地车我妈嫌贵都不舍得给我买，还是姑姑对我最好了。

　　「要是有一双耐克的鞋就更配啦」

　　妈妈乐开了花：「你喜欢就好，鞋子姑姑改天给你买」

　　我低头看着挤脚的运动鞋，动了动挤得生疼的脚趾，鼻子一酸。

　　温热的眼泪充盈了整个眼眶，我的头埋更低了，默不作声地扒饭，尽力把眼中的失落掩去。

　　回想起五年级生日。

　　生日前一天我收到了温暖给我送的生日礼物和蛋糕。

　　生日那天，我早早起了床，妈妈却让我帮她送东西给别人。

　　等我跑回家，打开冰箱后，原本被我放在第二层的蛋糕不翼而飞，我鼓起勇气问：「妈，我…我冰箱里的蛋糕呢」

　　妈妈注意力都在热播的电视剧上，毫不在意的说：「刚刚你舅妈带着小杰来了，我拿出来给他吃了」

　　我紧紧抓着衣角：「可那是温暖送我的蛋糕，我一口都没吃」

　　「贪吃鬼，一个蛋糕跟我说那么多废话」

　　我轻声关上冰箱，带着委屈回了房间。

　　很快，我又气冲冲跑出去：「我房间蓝色袋子里的东西呢」

　　「哦，那个笔袋啊，你表弟挺喜欢的就拿走了」

　　胆从怒里生，我不知不觉拔高了音量：「那是我的东西，凭什么你随随便便就给别人了」

　　妈妈仿佛比我还要生气：「凭什么，凭我是你妈，我辛辛苦苦养你，你的就是我的，我把自己家里的东西送什么人，还要你来过问。」

　　「那是别人吗，那是你表弟」

　　「你也知道那是舅舅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那是别人送我的东西，那是我的」我尖叫：「那是我的，我的！」

　　「谁教你对长辈大喊大叫的」妈妈把遥控器摔在茶几上，嘭的一声响。

　　我被吓得一怔，眼泪直流：「只要是张遇杰喜欢的东西，我就得让给他，明明我才是你的孩子」

　　「小时候我喜欢的迪迦，你指责我喜欢男孩子的东西，转手送了张遇杰。就连我喜欢的发卡，只要他看上眼的，你都逼我让给他」

　　「今天明明是我的生日，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第一次拥有属于我的生日蛋糕」

　　「你不记得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就算了，我的蛋糕我一口都没吃到，我的礼物也被你随意送人了。」

　　「你心里眼里都只有张遇杰，你不爱我为什么又生下我」

　　妈妈三步并两步冲了上来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