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惨死边疆。

道观里出来一人，帮我换了仇人白月光的皮。

于是我顶着仇人白月光的面容，去了边境，进了营帐。

“小哑，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营帐内，宋迟意看着我。

“当然不会。”

我不会背叛，因为我一开始，就是为了杀你。

1

红烛帐暖，被翻红浪，事毕，宋迟意搂着我，眉眼间是说不尽的温柔。

“小哑，能遇见你，真是上天给我的福气。”

我娇羞地躲在他怀中，用手指在他胸膛写着，“奴也是。”

我和宋迟意相遇，已经数月有余，因我生得极为美丽，且有七分像他故去的白月光，所以他对我格外宠爱。

他总是在我睡着后抱着我喃喃，口中唤着那女人的名字，还以为我未曾听见。

我也总是含羞带怯，让他以为我纯白无瑕，不曾沾染一点人烟。

窗外皎月透过打开的窗户洒下银光，流泻一地，我在宋迟意的怀中，满怀恨意。

可他一无所知，沉沉睡去。

2

宋迟意是边关将领，三年前奉命驻守边关，也是那一年，我哥离我而去。

临走前，他抚着我的头说道，“哥哥去给你挣钱。”

家里穷，母亲早逝，哥哥一个人带着我长大，还要时不时面对打秋风的舅舅。

那天舅舅又过来，说是欠了赌坊二十两的银子，还不上便要缺胳膊少腿，思来想去，只能把我卖给赌坊老板做小妾。

那赌坊老板最爱虐杀女子，偏生他身边的都是被卖过去的，无人做主，只能都化成青烟，消散人间。

哥哥那日动了怒，将舅舅暴打一顿，赶了出去。

可没多久，舅舅就带着赌坊的人来了，他们人多势众，哥哥双拳难敌四手。

我被拖出了门。

哥哥说道，“我能还钱。”

赌坊的人方才松开了我。

那天以后，哥哥就远奔边疆参军了，整整三年，只有寥寥数封家书，还有一些碎银。

哥哥说，他运气极好，得了小将宋迟意的赏识，在他身边做了亲兵。

哥哥说，舅舅那边的银子他已经还清了，叫我不必担心，好好生活，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

哥哥还说，皇上体恤将士，今年他就能回来了。

可他没回来，带回来的只是一件带血的衣裳。

“你哥哥他误入敌国，被蛮子折磨死了。”送信的人只说了这一句，接下来就是长长地叹息。

我捧着带血的衣服，想不通，哥哥作为亲兵，怎么会误入敌国，难道是执行什么任务？

后来我又收到了一封信，是哥哥的好友寄来的，他说哥哥发现了宋迟意的秘密，被砍断了双脚双手扔到了敌国。

敌国兵士凌虐哥哥戏耍取乐，死得凄惨。

他说他日日梦魇，只有说出真相才好受一些，或许死了才会忘记，因为正是他砍断了哥哥的手脚，亦是他，将哥哥扔到了敌国。

他说，“赵岑是我最好的兄弟，可我却背叛了兄弟。”

没多久，他死了。

只有我守着真相，日日蚀骨噬心。

我想报仇，可我容貌普通，又无武功。

我拿着行李向边关走去，先靠近宋迟意，才能有别的机会。

3

道阻且长。

迷瘴林里，我失了方向。

七拐八拐，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见前方一所破道观，几近荒废。

当我正要走进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中年道士走了出来，面如冠玉，却发白如雪。

看到我的瞬间，他愣了一下，问我为何到了这里。

我虽奇怪，但也只能向他求救，便说我想去边关为兄长收尸，最好能复仇，所以迷了路。

道长叹息两声，同那个送信人一样，良久，才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道士好生奇怪，死的又不是他亲哥，当然可以放下。

我摇了摇头，“此仇不报，无颜苟活。”

道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可以帮你。”

那天夜里，我被一柄细刀隔开了皮肤，滴滴鲜血落下，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我脑海中昏昏沉沉地想，原来换皮，就像是脱衣服一样，不过，是从背后脱掉。

当我醒来的时候，身旁的血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道士拿来一面铜镜，“看吧。”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杏眼檀口，美目含情，确实不同寻常。

道士却说道，“这美人皮是一女子自愿赠给我的，我虽能套在你身上，但你身形毕竟和她不同，所以只能得八分像。”

我很奇怪，像不像倒无所谓，够美就行了，听闻那宋迟意好色贪玩，我这副容貌，定能接近得了他。

可在街上和宋迟意遥遥相对，他飞奔过来见我，将我拥入怀中的那一刹，我才知道，这皮囊竟是他的白月光。

天助我也。

为了不让我的声音扰乱他的情绪，为了充分利用这皮囊，我装作了哑巴。

3

“小哑，你在想什么呢？”宋迟意问道。

我笑了笑，轻轻环住他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缓缓写到，“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宋迟意眸光闪烁，“我就知道小哑对我最好了。”

就在刚刚，宋迟意过来说，将军来巡视，军营内无美人作陪，希望我去陪上官宴饮。

说是宴饮，可只有我和将军两人，宴胴体，饮玉唾。

他以为我会很不愿意，可我只是吹着眼睛，落了两滴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君之所愿，奴欣往之。”

这是我常对他说的话。

说得多了，宋迟意也信了。

这天夜里，我走进了将军的营帐。他看到我的一瞬间就双眼放光，爽朗地笑道，“宋迟意这小崽子竟藏着如此美人？”

说完便一个打横将我抱起，重重地摔在床上。

一瞬间，我被压得喘不上气来，春色旖旎。

等到第二日天光微明，他才睡了过去，我整理了衣裳，带着一身的狼狈回到了宋迟意的营帐。

宋迟意见到我，眸光幽深，忍不住骂道，“娼妇。”

可下一秒，又换上温柔神色，“我失态了，小哑，我只是太嫉妒了。”

我轻笑，用手指摩挲着他的胸膛，缓缓写到，“小哑唯爱君一人。”

那天，宋迟意得了将军的夸奖，他回来的时候甚是高兴，抱着我欢欣雀跃，“小哑，我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可夜里他触到我身上的痕迹，又阴沉沉地说道，“小哑，你不会背叛我对吗？”

4

宋迟意喝醉了。

在一场欢事过后，他又唤人上了酒，捏着我的下巴灌进去。

“喝，都喝，今天我高兴。”

他分明笑着，可眼神却阴狠。

我自小就千杯不醉，于是半晌过后，宋迟意醉了。

他盯着我的脸，“小哑，你长得这么像玲珑，就连身上的痣都一样，若不是玲珑早被我毒死了，我真怀疑，你就是她。”

玲珑，这副皮囊的主人吗？

竟是被宋迟意亲手杀的。

他开始滔滔不绝，讲述他和玲珑的故事，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玲珑原是安阳侯家的嫡女，若无意外，应该会和他成婚，可玲珑却喜欢上了别人。

于是他找了马匪，绑了玲珑，送来了边疆。

他藏着玲珑，日日宠爱，玲珑却始终爱答不理，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寻死。

后来，玲珑怀孕了，他就放松了对玲珑的警惕，谁知玲珑竟逃了出去。

他一边哭一边笑，“还好我日日都给她喂毒，我不在她身边，她必死无疑。”

我看着他扭曲的脸，只觉得恶心，宋迟意这人，真真是畜生。

他说完似乎清醒了很多，拉着我笑道，“小哑不会觉得我狠毒吧。”

我笑笑，打手语道，“将军心中的苦，唯有小哑知道。”

宋迟意大笑，“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你若是背叛我，我就把你斩断双手双脚，扔到敌国，任人凌辱。”

“要知道，那群蛮子可最恨我军将士，最喜我国女子。”

“小哑，之前我有个亲兵，我很喜欢他，可惜，他发现了玲珑的事情，还帮着玲珑逃跑，所以他死了。”

原来，一切早就注定。

哥哥救了玲珑，玲珑自知必死，献出了皮囊，这皮囊又落到了我身上。

三个人的恨，层层堆积，宋迟意不死，如何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