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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伶错

我溺死了林渐辞的贵妃,一并设计夺走了他的皇位。

但他不仅没有怪我,甚至在我去天牢看他的时候,还亲口喝下了我递给他的毒酒。

林渐辞爱我胜过皇位及他的性命,不,我心里清楚得很,他做这些只是因为另一个人。

林渐辞在透过我的脸看另一个女人,他的青梅竹马,他最爱的发妻,先皇后穆子妗。

(1)

我只用了一脚,就将徐贵妃踹下了池塘。

宫女传话来承乾殿的时候,我正斜斜躺在林渐辞花了大价钱为我备的软榻上小憩。

林渐辞就坐在我身边,不用睁眼我也知道,此刻他那双染了春色的桃花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脸看。

“皇上…”那宫女开口后,才注意到我也在殿内,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我没有抬头看她,但仅听声音也知道,她好像有什么要紧事要报给林渐辞。

“嘘,子妗刚睡着,小声些,别吵醒了她。”林渐辞出声提醒那宫女。

那宫女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唇,又将声音放低了些,哆哆嗦嗦的把方才想说的话说全了。

“皇上,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殁了。”

听完这话,林渐辞应当是生气了。

不然,我也不会听到“咚咚”两声,那是小宫女跪倒在地上的响声。

想来,是有人死了也不想让我这一觉睡得安生。

也罢,我不欲与一个死人置气。

皱皱眉头,我颇有些不耐烦的睁开了眼,摸了摸眼角露出些许疲倦,我慢吞吞的开了口,“哦?什么时候的事,本宫怎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徐贵妃死了,因为我记得将她从那池塘里捞出来的时候,我是给她留了一口气的。

不过,我也只给她留了一口气。

那口气,仅仅足够支撑她等到下人来救她时,说出一句,“贤妃…贤妃害我,”而已。

而我听到这件事后,靠在我的软榻上笑的合不拢嘴。

瞧给她吓得,到死连本宫这两个字都不会说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见我开了口,林渐辞忙伸了手,将我扶了起来。

“子妗,你怎么醒了,哪里来的这该死的宫女,扰了子妗休息,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方才,我从池塘里捞起徐贵妃后,就径直来了这承乾殿的偏殿,衣角沾了些池塘边的水草和泥泞,我没有刻意遮掩,林渐辞明明都看到了。

可出乎我的意料,林渐辞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却没有怪我。

当是因为我与穆子妗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吧。

“渐辞,别怪她,左右我也不想再睡了。”我看了眼林渐辞,又将目光移到那跪倒在地的小宫女身上,顿了顿,开口对她道,“走吧,贵妃生前同本宫感情甚好,如今她殁了,我怎么也该去看她一眼的。”

那宫女不知怎的,听完我的话浑身竟抖得更厉害了。

“贤妃娘娘,娘娘还是别去看了,贵妃娘娘死状凄惨,只怕会污了您的眼睛。”这宫女倒是贴心。

只是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我想看看,林渐辞到底有多爱穆子妗?

(2)

等我被林渐辞扶着来到那溺死徐贵妃的池塘旁时,已经有许多宫婢跟太监跪在那里了。

为首的大太监高喝一声,“圣上,贤妃娘娘驾到。”

众人叩首高呼万岁之时,我抬头看了徐贵妃的尸首一眼。

方才那丫鬟没有说谎,这生前仗着母族风光无两的贵妃娘娘,死状确实凄惨。

林渐辞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上前一步飞快的捂住了我的眼睛,他自以为我没看到那具尸首,在我耳边温声道,“子衿别看。”

说话间,还顺势握住了我的手,“别怕,有我在。”

既然林渐辞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我装作被贵妃的尸首吓到般,后退两步,身子微微颤抖道,“是谁,是谁害的贵妃,竟然下这么狠的毒手?”

想来一定是我的演技太差,以至于听完我的话后,林渐辞握着我的手肉眼可见的一僵。

呵,我在心里轻笑一声,林渐辞真是将我想的太过柔弱了。

我岂会因为一具尸首害怕,死在我手底下的人命,又不止这一条。

不出我所料,次日金銮殿上,众大臣联手上奏,说我乃不祥之人,有宫婢看到,是我害死的徐贵妃。

甚至,有个不怕死的臣子还说,我是妖孽,会在夜里生出红头发和红指甲。

我坐在偏殿的软榻上,听着这群欲置我于死地的人在外面慷慨激昂的给林渐辞进言。

身旁的丫鬟一边因为听到了外面的话吓得哆嗦,一边递给了我她刚剥好的荔枝。

我看了看手上刚染好色的指甲,用这手接过那丫鬟递过来的荔枝,顺便开口问她,“你说,刚才外面那人说的红指甲,是不是这样的红色啊?”

那丫鬟头猛地在地上磕了好几下,说话的声音更小了,“娘娘,求娘娘饶命。”

我摸摸她低的很的脑袋,温声笑道,“哎呀,你怕什么呀,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听我声音这么温柔,那丫鬟神色也渐渐放松了些,我在软榻上俯下身靠近她,说完了方才到了嘴边又没说出口的话。

“你放心,吃人这种事,最起码,本宫不会在这青天白日地做。”

闻言,那丫鬟瞪圆了一双眼,竟生生被我吓晕了过去。

我吞下刚才她给我剥好的荔枝,冷冷的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小丫鬟,说了句,“无趣。”

金銮殿上却是热闹的紧。

“请皇上下旨,赐死贤妃。”说这话的,正是徐贵妃的父亲徐相国。

徐相国在朝中势力非旁人可比,我在偏殿盯紧了林渐辞的方向,捏住了手里的荔枝皮。

我倒要看看,闹到今日这地步,他是否还能顶着这样的压力在众臣面前护住我?

当初,我被林渐辞围猎时从皇家猎场捡回来后,就一直被当做穆子衿的替身,养在了林渐辞的身边。

他对我好,不过是对那张同穆子衿一般无二的脸好罢了。

那日,我被一只野狼咬的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之际,遇到了林渐辞。

之后,他将我带回了他住的承乾殿里,封我做了贤妃。

我从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儿摇身一变直接成了宫里面地位仅次于贵妃的贤妃娘娘,这是林渐辞为我做的第一件荒唐的事。

住进承乾殿后,林渐辞为我到处搜寻奇珍异宝,惹了徐贵妃的不满。

徐贵妃找了林渐辞不在的时候,来承乾殿里寻我的麻烦,我在她那里受了委屈,待晚上林渐辞再来寻我的时候,我刻意没给他好脸子看。

“好子衿,我知道今日是我做错了,不该留你一个人在承乾殿里,这样吧,今日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林渐辞将我拥进怀里,一番话说的深情无比。

我被他的话逗笑,捏住他领口的衣服,靠近他的耳朵,我道,“我要番国进贡的,藏宝阁最好的宝物。”

“好,我答应你。”林渐辞答应的爽快。

我却不依不饶道,“你可不许随便拿什么来哄我,若是让我知道你给我的不是藏宝阁里最好的,我就…”

顿了顿,我娇嗔的看他一眼,道,“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林渐辞当即被我这一眼看的痴了,喊来大太监开口道,“来人,传朕的话,明日将番国进贡的最好的最大的夜明珠给贤妃送来承乾殿。”

听完林渐辞的话,我故作害羞的低下头,心里却笑的不行。

我知道徐贵妃想要这夜明珠,屡次求而不得,如今这珠子被我轻而易举的从林渐辞这里求到了。

只怕,今夜她一定气坏了。

托徐贵妃的福,她来找我麻烦的第二日,林渐辞就命人在上朝的金銮殿旁开了一间偏殿,为了我。

(3)

可徐贵妃确实是我亲手推到池塘里的。

若是大臣们拿出的证据是假的,林渐辞也好为我辩驳,只是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

为了今日的局面,那天我推徐贵妃下池塘时还故意留下了个人证。

正是她的贴身婢女。

而今,那婢女也被带上了殿。

林渐辞皱眉坐在上座上,看着他的臣子们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人证物证俱在,我浅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切,这次,他要怎么护我?

“朕说不是贤妃所为,你们都听不懂话吗?来人,下旨,封徐相国为异姓王且世袭罔替。”

“如此,众爱卿们可满意了?”

闻言,我握紧了手里的帕子,林渐辞竟为了护下我,封了大夏的第一个异姓王。

徐相国,哦,不对,现在是徐王爷,他给了身后众臣一个眼色,殿内顿时没了声音。

众人沉默片刻,无人再提及徐贵妃的事,退朝时皆高呼“万岁。”

失了一个女儿,换来异姓王爷的封号,听上去倒是不亏。

我躺在软榻上盖了盖身上的被子,叹道,这人心可真是难测。

连王爷都封出去了,接下来我若是再被抓住些什么,林渐辞要怎么办,把自己的皇位让出去吗?

宫中“妖物”的传言愈演愈烈,林渐辞压不住这传言,索性就命人将那些敢说这话的人都砍了头。

一时间民间流言四起,都说国君暴虐才致妖妃诞世,霍乱后宫。

而我,听完这些话之后,只淡淡的笑了笑。

大夏都没亡,我算什么妖妃。

再说,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大夏朝亡国,我能迷惑的只有他们的国君而已。

林渐辞来承乾殿寻我,要我陪他去御花园。

我兴致大好,换了一身最喜欢的红衣,挽着他的胳膊去了御花园里。

“子衿,今日天色好,这御花园里景色也极佳,不如我为你作一副画像。”林渐辞笑意吟吟的看着我。

我放下他的手,走到宫人为我摆好的凳子前坐下来。

“好啊。”

应虽应着,但实则是走了这么远的路,我的脚有些酸痛了,正好想借此机会休息休息。

“皇上,臣妾曾听闻先皇后端庄贤淑,只是传闻终究只是传闻,不如皇上亲自给子衿讲讲她是个怎样的人?”我捏了捏手里的团扇,轻飘飘在面前摇了几下,开口问对面正在作画的林渐辞。

他握着画笔的手一顿,听我主动提起穆子衿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

林渐辞的手又动了起来,边画边给我讲关于穆子衿的事。

我无心听他们的爱情故事,只是听林渐辞说话时自己在心里默默嘀咕,这人的脾气可真是好,我故意提到死去的穆子衿他也不生气。

这让我心里有了个疑问,我竟不知道,怎样做林渐辞才会生我的气?

“皇上,你可曾为先皇后作过画?”我故意这样问。

林渐辞果然冷了脸,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语气,他道,“没有,当年我登基时正逢宫闱内乱,因为受了亲兄弟的蒙骗,我陷入了重围,子衿得知我有危险,带了人来救我,后来…后来她给我挡了一箭惨死在了宫门口。”

“呵,”我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果然,一在林渐辞面前提到那个女人,他就忘了,我也叫子衿。

如今,他一口一个子衿的喊着那个死了的女人,若我真的心里有他,只怕是要难受死了。

还好,我并不喜欢林渐辞,也不屑于喜欢他。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魅妖是不会对人类动心的。

“宫中都说臣妾长的神似昔日的先皇后,皇上是不是也这么觉得?”我支起脑袋,故意按照宫人教给我的,刻意做了先皇后最常做的动作给林渐辞看。

他果然罕见的皱起了眉头。

“她是她,你是你,在我眼里你们只是长得像,性格却完全不同。”

林渐辞的回答让我很不满意。

听他们说,穆子衿端庄贤淑,举止言谈都是大方得体,那林渐辞的意思是,我与这些形容穆子衿的词完全不沾边了?

我嘟起嘴,故作生气般开口,“那皇上可曾听说过这样的传言,传言说最近宫中有妖物出现,那妖物能吸人精血,顷刻间便能取人性命,若哪日臣妾也像先皇后…”

我本想说像先皇后那般惨死,但我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渐辞打断了。

“你不会的,我会保护好你。”

他话说的肯定,看着我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情。

若我不是魅妖,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就真的相信他了。

“若我是那妖物呢?”我突然开口问了林渐辞这样的话。

“我也会像现在一样保护你。”林渐辞手里的画笔落了地。

我用团扇掩了面,偷偷撇撇嘴,我心想,这样的鬼话只能骗骗三岁的孩童,我才不会信。

林渐辞这样说,只不过是想时时刻刻看见我这张像极了穆子衿的脸罢了。

(4)

我动了想害林渐辞的心。

夜里,趁林渐辞入睡之际,我一双玉手慢慢的抚上了他的脖颈。

林渐辞对我倒是放心,睡在我身边的时候,半点防备也无。

摸着他脖颈旁跳动的脉搏,我心里给林渐辞想了无数种悲惨的死法。

可让他这样轻易的死掉,不像是我的风格,我最大的乐趣是折磨人,我喜欢听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看着那些生命流失给我带来的快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若不是清江告诉我,林渐辞只能接受我一半的内丹爆体而亡,就凭他这么宠爱我,我也一定要他尝一尝我的手段。

我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魅妖。

当初,魅族与狼族的那场大战,魅族全族几近覆没,奄奄一息的我露出原形后被清江救了下来。

为了不被狼族寻到我的踪迹,他抽了我的魂魄放进了轮回里。

我因此入了凡尘,失去了法力跟记忆,在皇家猎场待了十几年。

直到被林渐辞救了回来。

不知道那一日他是怎样从红发尖齿的我脸上看出有穆子衿的影子的,但他确实救了我。

林渐辞秘密将我带回了皇宫,在他身边待了几月后,清江终于在凡尘中找到了我。

清江托梦给我,不仅帮我恢复了记忆,还告诉我,林渐辞有天生的气运,只有林渐辞心甘情愿的吞了我的内丹爆体而亡,我才能获得他的气运。

有了这帝王气运,我便可恢复千年魅妖的法力,才能给整个魅族复仇。

我有两个内丹,但魅妖只能有一个内丹。

清江告诉我,另一个内丹,是专为林渐辞而生的。

听上去这么荒诞的说法,我却信了。

齐淑妃没经林渐辞的同意就进了他的御书房,彼时,他正在批阅奏折。

而我,我躺在御书房偏殿里的软榻上在看林渐辞派人费了大力气给我寻来的《妖异录》。

齐淑妃一见到林渐辞就跪了下来,哭哭啼啼地开口,“陛下,臣妾听闻这几日后宫中频频出现红头发红指甲的妖怪,臣妾害怕…”

林渐辞小心的偏头看了看隐在偏殿软榻上的我一眼,打断了那齐淑妃的话,“害怕就躲在你的殿里别出来,朕不是交代了吗,朕的御书房无召不可擅闯,是谁给你的胆子?”

齐淑妃被林渐辞一番话吓坏了,身子颤抖了起来,许是想着好不容易进了这御书房又见到了林渐辞,她壮了壮胆,非但没走反而一咬牙道,“臣妾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一切的怪事皆是贤妃来到宫里后发生的,臣妾疑心,贤妃乃是妖孽的化身。”

听到这里,我悠悠的叹了口气,握着《妖异录》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心里默数了三个数。

一。

二。

三。

果然不出我所料,林渐辞摔了满桌的奏折,批完的没批的,细细碎碎落了一地。

“大胆,谁许你妄议贤妃!”

说完,林渐辞好像还不解气。

像是被人戳中了逆鳞,他抬手猛地甩了那齐淑妃一个巴掌,怒道,“知道自己说话不中听还说这么多,朕看你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待的太安稳,怎么,想让朕帮你搬搬家?”

齐淑妃被打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我远远看着,只替她觉得心里凄凉。

爱谁不好,偏偏爱这世上最薄情的帝王。

真是可怜。

林渐辞是见过我红发尖齿的模样的,可笑这齐淑妃还以为自己说出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殊不知,再大的秘密,林渐辞要她藏起来,她也得装作不知道。

等齐淑妃哭着跑出了御书房后,我叫来林渐辞,拿着那本《妖异录》缠着他,非要他给我念里面记载着魅妖的那一页。

林渐辞的声音极其好听,尤其是为我念书时,一字一句都格外的认真。

“魅妖,擅蛊惑人心,有妩媚动人之态,红发尖齿,化作人形后与常人无异。”

林渐辞读到这里,我抓住了他拿着《妖异录》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手心微微用力,将他压倒在了软榻上。

“渐辞,你可知,这《妖异录》上写的不是很全,魅妖与其他妖可不一样,魅妖的血珍贵异常,”我凑近林渐辞的耳朵,口齿清晰的说,“魅妖的血,食之亦可成妖。”

“这些你可知道,渐辞…”我的声音越说越小。

林渐辞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化被动为主动吻上了我的唇畔。

唇齿相碰间,我第一次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

这是我最后的绝招,让他心甘情愿为我付出一切。

我不过是用了些手段逼问林渐辞登基前曾服侍过先皇后的侍女。

她临死前告诉我,穆子衿情动之时,最喜唤林渐辞的小名。

渐辞,渐辞…

我是魅妖,自然仿的了所有的人。

尤其是穆子衿。

(5)

我给林渐辞准备好了一场大戏。

当然,林渐辞不知道,他才是这场戏的主角。

次日的金銮殿上。

林渐辞当着众位大臣的面长出了红色的头发。

众人大惊失色,以徐王爷为首的臣子趁机以此为由,囚禁了林渐辞。

区区一个王爷怎么能这么快的掌控皇宫,这还得多亏了我。

若不是因为我提前偷了林渐辞的兵符给徐王爷,他也不能这么快就把林渐辞送来我手上。

我把林渐辞关进了天牢,给他下了药,让他失了力气。

我将准备好的毒酒递给了林渐辞,怕他不肯喝,我还提前查好了话本里那些负心的人最常说的话,打算一会儿他问我为什么背叛他时,一字一句分毫不差的亲口说给他听。

可林渐辞接过那碗酒后,什么也没说就喝了下去。

他的这一举动,倒是省了我的力气,之前准备好的话是不必再说了。

接下来,就是给他喂我的内丹了。

其实毒酒只是个幌子,那不过是我担心内丹的威力不足以让林渐辞死掉而故意再加上的毒罢了。

我走近林渐辞,不带任何感情的俯身吻住他的唇。

催动内力,我按照清江在梦里给我的指引,取出一个墨色的内丹,将那内丹缓缓渡进他体内。

林渐辞就在这时,用仅存的力气抱住了我,他回吻过来,“子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林渐辞这副深情之极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他嘴里的子衿另有其人。

“我不是你的子衿。”

可这一次,林渐辞再也没开口回我,他只是看着我,然后缓缓的倒在了我怀里。

我看到方才从我体内出来的墨色的丹吸收了林渐辞的气运,此刻正漂浮在半空中。

等待那气运吞并墨丹需要时间,我在天牢里坐了下来,想起先前的《妖异录》里记载着魅妖的那篇还没有看完。

我又一次翻开了那本书,最后一页的魅妖篇有一副画着魅妖的画像。

那画像被人画上了我的样貌,一看便出自林渐辞的手。

因为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一页上的魅妖,原是没有脸的。

林渐辞倒是深情。

将那股气运吸进体内时,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失掉的法力跟记忆就在那一瞬间一下子涌进了我的脑海里。

原来,子衿是我,穆子衿也是我。

(6)

林渐辞是救了我,但我也救了他。

当年,狼妖伤的我露出原形后,我被清江救了下来,为了隐藏我身上魅族的气味,他将我的魂魄从身体里抽离,一分为二投进了轮回里。

穆子衿是我一半的魂魄,藏着我所有真善美的一面。

而我则带着魂魄里所有的恶掉落在了皇家猎场里。

这两个半截魂魄同体连根,半个魂魄受了伤,另外半个魂魄立即就会感知到。

若一半的魂魄不小心死掉,那它便会自动回到另外半个魂魄的身体里。

这就是我为何会有两个内丹的原因。

我终于记起了有关林渐辞的一切。

做穆子衿的时候,我是三皇子府中的丫鬟。

三皇子府的管家收养了我,我做了那好心的管家婆婆的义女。

在三皇子府里,我本来只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可因着我平日里乐于助人,干活又踏实勤快,后来找我帮忙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连不受宠的三皇子,也就是林渐辞,都听说了我的名字。

“穆管家的义女吗?把她叫来见我。”那一日,林渐辞突然开口对穆婆婆说了这样的话。

我就这么进了林渐辞的视线里,不得不说,他见我的第一眼,就被我的美貌惊到了。

我是魅妖,化成人形自然生的极美。

因着这美貌,也给我在府中的日子带来了许多的麻烦,不过好在,我有许多办法让那些觊觎我美色的人占不到好处。

林渐辞盯了我半晌,才回神般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姓穆。”我只回了他四个字。

穆婆婆将我带回三皇子府时,我记忆全无,她只说让我就此跟着她姓穆,并未给我取什么名。

“没有名字?”林渐辞略皱了眉头开口问我。

那时的林渐辞脾气确实不太好。

“他们都唤我小穆。”我如实开口。

“这可不行,好好的姑娘怎么能没有名字呢?”

林渐辞皱眉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他开口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日后,你便叫做子衿。”

“穆子衿,倒是个好名字。”林渐辞又说。

我那时是不知道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只知道穆婆婆曾跟我说过的,这个人是全府上下的管事,比她的职位还大。

既然他说什么是什么,我当然得听他的话,不止为了我,还为了救下我的穆婆婆。

就这样,我被留在了林渐辞的书房里伺候他笔墨。

那年的林渐辞与我一般大,不过十三岁的年纪。

再回想起那时的记忆,只觉得后来我在三皇子府上的那几年,日子过的属实是快乐。

林渐辞爱上了我的温柔和善良。

再后来,朝局动荡,皇权不稳,我鼓励他去大胆争一争那个位置。

我知道,那时的林渐辞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若是拼尽全力一搏,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可就在林渐辞要成功的时候,他顾念最后的一丝手足之情,轻信了二皇子的话,被围困在了皇宫门口。

我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带了全皇子府上的护卫去救林渐辞。

我的马术好得很,毕竟是林渐辞一手教的。

可就算如此,当我赶到宫门口的时候,还是差点晚了一步,我还没来得及喊出林渐辞的名字,就看到几支利箭离了弦射向了他。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闭上眼睛替他挡了过去。

有两只箭射中了我,一支在腰间,一支直中了心脏。

我倒在林渐辞的怀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后来我才知道,林渐辞在我死后坐上了那个位置,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封我这个已死之人做了皇后。

原来,封子衿做贤妃不是他不顾所有人反对为我做的第一件事,封穆子衿做皇后才是。

送我入棺时,林渐辞沾了他的血,提笔在我腰间受箭伤的位置画了一枝红梅。

火红的梅花妖艳的紧。

但我看着那梅花却觉得莫名有点眼熟,这不是在御花园那日,林渐辞提笔在我腰间多画的那枝梅花吗?

那时我还曾因为这个笑他痴情,我腰间明明有一块看上去丑陋无比的怪疤,他却偏偏还要多加几笔,为我将它画成红梅。

脑海中的记忆又回到我在皇家猎场被饿狼伤到的那天。

那天,我本该赢的,可是不知怎的,在穆子衿死掉的那日,我腰间跟心口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因为这痛我一时不察被那饿狼伤到,才会躲躲藏藏了几日被林渐辞救了下来。

我道林渐辞如何能从那时红发尖齿的我脸上找出穆子衿的影子。

如今再想起这件事,原是他那日,认出了我腰上那与穆子衿一模一样的疤。

也许他看的再仔细些,会发现,衣衫褴褛的我,心口也有一块同穆子衿一模一样的疤。

恢复了记忆的我只感慨林渐辞是个痴儿,原先我对他好,只因为穆子衿是我真善美的魂魄。

林渐辞却将对穆子衿所有的亏欠都还在了子衿的身上,自以为这样就能还了我的救命之恩。

林渐辞究竟爱不爱我,时至今日,我仍不明白他的心意。

我有林渐辞的帝王气运加身,再加上千年的魅族妖力,自觉那狼族再无人可与我匹敌。

这隔了十数年的仇恨,我需得找个好日子向他们讨了。

飘渺山之巅,我独自赴了狼族的约。

他们倒是看得起我,洋洋洒洒的来了一眼看过去数不尽的妖。

我掌心凝聚起那混了林渐辞气运的法力,同对面的狼族首领打在了一起。

许是我入轮回的这些年,那狼族首领自以为高枕无忧,所以一直没能用心修炼的缘故,他这回倒是被我轻而易举的打败了。

狼族首领后面的小弟一见自家首领落败,纷纷表示气愤的一股脑冲了上来,我活动了活动手腕,心道,上的正好。

一起消灭了他们,也省的日后我一个一个找漏网之鱼。

妖族本就是以武为尊,谁法力更强,谁就稳坐王者的宝座。

今日我来这飘渺山的目的可不是重伤狼族,我真正目的是取狼族而代之。

前些日子,我已经寻到了剩下的魅族同胞的藏身之处。

我要复兴魅族!

用力挥动着手里的风刃,我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狼妖们,要怪就怪他们手段不狠。

他们太自信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样的道理,如今还要我来教给他们。

我才不会给狼族留下什么苗子让他们有喘息之机。

这次,我要他们永远翻不了身!

(7)

只是,我没想到会再见到林渐辞。

那是我灭了狼族二百年后的事了。

清江难得的来飘渺山寻我。

“白榆神君顺利历劫归来,这次天宫要给他办个宴会,你作为妖族首屈一指的族长,可别忘了来参加这次的宴会。”清江一开口就没什么好事。

“我不去,”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说,“自从来了这飘渺山,这二百年我就没离开过这里,那什么白榆神君,我都没见过他,他历劫归来关我何事?”

顿了顿,我同清江碰了碰手中茶杯,接着道,“你说说,我干嘛要去恭喜他?”

“旁的也就罢了,这次天宫办的这个宴会你非去不可,”清江喝了一口我给他倒的茶,语气认真的劝道,“你可知那白榆神君当年历劫时,也帮过你的忙?”

“什么?”听到这话,我惊讶的开口。

那白榆神君帮过我?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问,清江给我解释道,“当年,我救下你之后,欲将你投入轮回中,但为了防止狼妖凭着你身上魅族之气查到你入了轮回,我找了白榆神君帮忙。”

“说来也巧,那时白榆神君因为练功生出了心魔,为了消除自身的戾气,他自请入轮回,主动下了凡尘。”

“也就是那时候,他在轮回台前遇到了刚救下你的我,我拜托他帮你隐藏气息,他答应了我。”

说到这里,清江叹息一声道,“若不是你不同于寻常魅妖,身上魅族的气息太大,我又何至于要寻求白榆神君的帮忙。”

见我神色如常,并未被他的话所打动。

清江故作可惜的开口,“既然你不愿意去就算了吧,”末了,他还加了一句,“虽然人家神君确实是个好心肠,下凡尘历劫还顺路救了你的小命。”

真是受不了清江的嘴。

“好好好。”为了不让他再多说什么,显得我是个不知感恩的妖,我开口应下了他。

几日后,我依约去了天宫。

宴会上,我本不想跟清江坐在一起,可我环顾了一圈四周,竟然一个眼熟的人也没有。

最后,我只好抱着给白榆神君准备的救命礼,巴巴的坐回到了清江身边。

这宴会着实无趣,我无聊的看着厅中的仙子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前献舞。

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我偏头问身旁的清江。

“那这么说,我下凡尘的时间跟那白榆神君历劫的时间是重合的了?”

“没错,怎么了?”清江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依你看,以白榆神君这个地位,若是入了凡尘,轮回会给他在人间安一个什么身份呢?”我摸了摸怀里的救命礼,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必然得是人间帝王之类的…”清江没说完他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这问句的意思。

他好似受到了惊吓般捂住了嘴,“那我当时还一个劲的怂恿你为了得到白榆神君的帝王气运,用那种阴毒的方式对待他。”

想到天界的仙规,我故意吓清江道,“这可坏了,你和我强行插手凡间事逆转王朝的兴盛,若是被司法神君知道了可是要受雷刑的。”

“可那司法神君怎么迟迟没来寻我们?”我偏过头问一旁同我一样不明所以的清江。

话说到这里,身后却蓦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声,“你以为本君这二百年都去了哪里?”

糟了,这…这明明是那个人的声音。

我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果然,白榆神君顶着一张林渐辞的脸正一本正经的看着面前的我。

我尴尬的摸了摸头发站了起来,身旁的清江也跟着我起了身,我正想向白榆神君行礼,却被他扶住了胳膊。

“若真是要你受那雷刑,想你这小身板也挨不住吧?”

“神君说的是。”我低了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他竟然会主动替我受二百年雷刑。

莫不是离了那凡尘,这白榆神君依旧对我念念不忘吧…

“雷刑本君替你受了,不过,你这条命,得赔给本君了。”白榆神君一双眸子笑吟吟的盯着我。

“神君怎的如此霸道,我还没答应以后要同你一起修炼呢!”我反驳道。

“那这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还?”白榆神君,也就是林渐辞,饶有兴致的挑眉问我。

我转头想找清江救命,却发现这个猪队友一听说雷刑早已经吓得逃命去了。

“你…你分明是贪图我的美貌。”我咬牙道。

“不然呢?”白榆神君不仅没否认,还勾唇冲着我笑,“不然你以为,本君当真会这么好心,连路过轮回台都要救下你这小小的魅妖。”

我认命的跟他回了他的神君府。

可后来的我,再回想起那日在轮回台被白榆神君救下的场景。

我确实不知,他是怎么从红发尖齿的我脸上看出我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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